星期三, 5月 13, 2009

國家畫廊與你何幹?


藝術活動在我國已經越來越普遍,以視覺藝術來說,在吉隆坡每天大大小小的畫展,少說有十來場,端看你是否有興趣去觀賞,以至引起消費的欲望。

即使如此,我們當中總有人與藝術無緣,從來沒有意識到去認識、參與、掌握屬於我們自己的文化資源。

典型的生活實例是,建在吉隆坡敦拉薩路的三座國家級文化寶庫:文化宮(Istana Budaya)、國家畫廊(Balai Seni Lukis Negara)、國家圖書館(Perpustakaan Negara Malaysia),相信許多吉隆坡人一輩子都不會走進裡頭,以納稅人的身份,去享用這些資源(除了文化宮的演出多為收費外,其餘兩者皆是免費的)。

當然,我們知道我們的藝術教育不夠好,擔心無法欣賞和理解這些藝術品/表演,當然,我們知道去這幾個地方非常不方便,對游客尤其不友善,附近又經常大塞車,而且也有很多的理由,例如缺乏中文資源等等等等,然而許多人還是沒有踏出第一步。

我一度與視覺藝術行業結緣,但我一直不了解國家畫廊的運作。這個官方的藝術機構,一直都是我國藝術家,尤其資深藝術家,希望升堂入室,舉辦個展的地方。

中學時期,位於火車站對面的國家畫廊(1984-1998),曾經是偶爾玩樂路經的地方,拾級而上的獨棟建築尤如一個大迷宮,展品就散布在每個隔間與展室裡,那時完全沒有藝術細胞的我,對展品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這棟建築,曾經引起我的興趣,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它的前身是Majestic酒店。

現在我還相信,美術館不一定要大,最重要這棟建築是否能恰如其分,以其獨特的品味與歷史感,與展品融為一體。在翻查國家畫廊的資料時,我才知道更早之前的畫廊是位於今天安邦路的馬來西亞旅游中心(1958-1984),當時為國會大廈的地方,其前身是霹靂大礦家姚德勝的故居。


近來去了幾次國家畫廊,每次都是冷冷清清,以為周日會比較多人,但工作人員和警衛仍然比參觀者眾。然而根據畫廊總監在The Nut Graph的采訪,2008年,每月的平均參訪人數達12500。確是不錯的成績。但這一萬多人是從何來,如何統計,為何與我的觀察有那麼大的落差,也是一個大問題。

舉行展覽是國家畫廊的重要任務之一。盡管當下舉辦著國家重量級藝術家蔡天定的個展,以及以永久館藏為主的「時間軸」畫展,然而始終未在廣大的社會引起話題與動員,足以證明畫廊彷佛陷入為展而展的lorong裡。

國家畫廊的展覽大多吸引不了民眾,很少人主動來參觀,也許多為路過、休閑和打發時間。即使來參觀,往往稍作瀏覽便離開。展覽主題不明,常攙雜與主題毫不相干的東西,並且缺乏很好的導覽系統。這些問題都與畫廊的策展能力有關,他們無法讓展覽事件與整個社會連結上關系。

(拿督蔡天定的峇迪畫)



其實我說的並不是天方夜譚的事,因為國外有許多成功的例子,即使不是由國家級的畫廊來辦,而由企業來策劃,經由他們的包裝,則可以吸引群眾排隊參觀,我本身在台灣就體會過這種美術展被媒體炒作成功的經驗,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作為政府單位的國家畫廊,其總監也抱怨工作人員尤如佣懶公務員(想見識的人,不妨去一趟),需要再度培訓。我們不會強求國家畫廊每場展覽人山人海,畢竟他們也有維護藝術品的責任,但我們希望國家畫廊可以再加把勁,將在手的好材料(一流藏品和畫家),打造有企畫性,有溝通效果的展覽,才不負納稅人的期望。

上回談文化部,想不到最近的內閣改組,新相納吉重新將萊斯雅汀召回該部,但是卻將之前的新聞部與之合並,更名為新聞、通訊及文化部,將文化部門排至最後,打回舊日原型。

但禍福由人,萊斯雅汀將決定文化部的命運。國家畫廊過去在沙菲益任內被擱置的吉隆坡藝術村計畫,是否會死灰復燃,則要看他還有多少心在文化部了。

(原文刊於http://www.voicemedia.com.my/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768)

星期六, 3月 14, 2009

從大鐘樓看文化部


在雙子塔還沒成為吉隆坡,甚至馬來西亞的地標之前,獨立廣場前的大鐘樓(全稱蘇丹阿都沙末建築物)可以說是吉隆坡的艾菲爾鐵塔,或者像它的前主人在老鄉的大笨鐘,有著崇高歷史和政治像徵地位。
因為它的崇高,一般民眾很難與之親近,這也是當年殖民者為了建立威信,以一座龐大的建築群來威懾本地的馬來土王,以及他們的子民,從而奠定其政治合法性,並計畫長期在此殖民。(有關英殖民的這段建築史可看張集強的《英參政期的吉隆坡》)人們也只有在幾個慶典和倒數活動,才能以最近的視角,與它接觸。多年來很多人,包括我在內,從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作何用途的。

去年聖誕前夕,經過兩年的整修(過程備受古跡保護學者批評),其新主人團結、藝術與文化文物部入駐這座已被列為國家歷史遺產的大鐘樓建築群,在許多人看來是最理想的結合體。當文化部計劃把重新粉飾後的大鐘樓蘇丹阿都沙末建築物化身為一棟全城最有藝術氣息的畫廊中心,並會積極促銷這座百年歷史建築物,讓它成為游客的旅游景點,我們日後大可用《大鐘樓》來代稱文化部了。

2004年阿都拉上台時,委任了萊斯雅汀這位親信擔任文化、藝術與文物部部長,這是馬來西亞建國以來,文化第一次獨立成為部會。盡管其中隱含政治分配的動作,但是世界各國已愈來愈看重文化遺產以及文化產業的發展,這個新增的部會也順應了世界潮流。

1953年,即在獨立前,文化部門是羅織於青年體育部的社會福利局底下的文化組,以推行青年發展的工作。1964年文化組和原青年體育部的功能都被並入新聞部轄下。直到1972年,文化、青年和體育才正式掛牌成立部會。1987年,馬哈迪擔任首相初期,文化組被改編至新成立的文化、藝術和旅游部。從1987年至2004年,政府大力推動旅游業,旅游的名號大於文化,以致人民對文化部的印像十分模糊。

2004年以後,文化、藝術與文物部統合了政府部門裡原有的文化單位,並將原屬於教育部管轄的國家圖書館,和新聞部的國家電影促進局納入其中,並於2005年推動通過《國家遺產法令》,成立國家遺產局,為新文化部的文化政策打響了第一炮。國陣政府去年大選遭受重大挫敗,阿都拉的弱勢政府為文化部添上一個保守主義的「團結」任務,改稱為團結、文化、藝術及文物部。
從組織的觀點來看文化政策,全世界大致可分為三種,即中央集權式、地方文化自治體、和分權化。而我們則比較像法國,由中央政府部長與部會負責政策的建立與協調。

回顧馬來西亞最引起爭議的文化政策,當屬1971年的《國家文化政策》。1971年8月16日,文化、青年暨體育部主辦《全國文化大會》(Kongres Kebudayaan Kebangsaan),當時首相敦拉薩的演說中強調多元種族的馬來西亞有必要制訂一項《國家文化政策》,以配合實施中的《國家教育政策》,確保最終塑造一個《馬來西亞族》(Bangsa Malaysia)。於是政府制訂了單元化的《國家文化政策》。其內函包括:

一、國家文化必須以本地區土著的文化為核心;
二、其他文化中有適合和恰當的成分可被接受成為國家文化的一部分;以及
三、伊斯蘭教是塑造國家文化的重要成分。

文化政策可視為政府如何對待文化藝術,在極權或威權國家大都將文化政策當作服務政治的工具,而現代的民主國家在政治經濟穩定的同時,則將文化視為人民的基本權利之一來推展相關活動,它做為人類生活的本質,並且是人文思想、制度與人為物質的總和,促使人們凝聚共識與情感,並從中體認自我。

今天,1971年《國家文化政策》不再被提起,甚至年輕一輩的我們,對此毫無認識,但是政府還是采用這套理念去實行政策,就如同被聲稱不再存在的《新經濟政策》,其幽魂仍附著整個官僚系統。

我們的文化部重新在大鐘樓找到新的定位,是否也會檢討文化政策有著前瞻和開創的觀點,並且擺脫政治和商業的束縛,容納多元族群,用心來推動文化呢。畢竟在政治的領域,一天的時間都算太長了,而文化是百年為計畫的,如果我們用政治的目的來搞文化,無疑是萬劫不復的戕害。
這也許是許多文化人最殷切期盼的大鐘樓。
(原文來自www.voicemedia.co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