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常聽到這樣的口號:「立足大馬,放眼世界」,政治人物喜歡這樣說,商界的翹楚也愛這麼為企業定位。從這句話我們可以知道,全球化的浪潮是我們無法脫離的。我們以大馬為本,世界是我們馳騁的疆域,雖然這是兩段詞,但卻是一體的作為,只是優先順序不同,一前一後,互為關鍵。
上半年,吉隆坡舉行了兩個重要的書展,一個是第26屆吉隆坡國際書展,另一個則是第2屆大眾海外華文書市。前者是國家代表性書展,後者則是馬來西亞規模最大的書展,已突破多項書展記錄。
從兩個書展來思考上面那句口號,我覺得我們必須走到落實定位的關口。
首先在4月底舉行的吉隆坡國際書展(Kuala Lumpur International Book Fair,KLIBF)是由馬來西亞國家圖書委員會(Majlis Buku Kebangsaan Malaysia)和馬來西亞圖書工業諮詢委員會(Malaysia Book Industry Council)所主辦,這個書展每年都會在太子世界貿易中心舉行。這幾年的觀察,從展商參與到展覽的規劃,可以看出這是一場舊模式與慣性思惟的書展。
由官方主導的商展,呈現的是國家對這個產業的政策走向,它可以是一項成果展示,也可以是商品推展。商展在商業世界裡已是一個比例特重的活動。書展,尤其是國家主催的書展,結合了商業與文化功能。書商看重的是前者,官方的意圖是後者。因此在KLIBF,兩者如何配合是很重要的。
今年的KLIBF基本上延續過去以本地出版為優先的型態,雖名為國際書展,實際上主要只是十數家大型經銷商在本地扮演「國際角色」。無論是國際出版社或主辦單位都顯得誠意缺缺,如果追問責任,主辦單位的能力備受懷疑。
國際書展雖然沒有固定模式,但卻有典範可循,例如法蘭克福、波隆那、新加坡、台北、北京國際書展等等。主辦單位無不卯足力量,去邀集國外出版商前來本國交流,將本國書展列為國際出版社常年到訪的要站。如果商機夠大,更可以將書展發展成一個交易量大的版權或出版市集。
吉隆坡國際書展看不到這樣的「國際規模」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慣性思考,將本國書籍市場視為輸入型或者自給自足型的市場,前者如第三世界國家,主要以輸入英文書籍來滿足國人,而自給自足的市場如美國,甚少引進外國版權與書籍。
輸入型的市場看似很「國際」,主流語言讀物輸入通暢無阻,其實那可能是最被國際大出版社輕視的市場;而真正被看重的市場則是經由版權交易來達成的文化與經濟交換,一般上國際主流出版社都會親自到訪做市場拜會與調查,尋找合作者和他們的讀者。
再者,即使沒有那麼多的國際書商親身參展,主辦單位也可以策劃主題館或主賓國家展,,以及舉辦產業論壇,來提昇國際書展的格局。如果KLIBF有如此的認定,不把思考出版產業的未來視為首要任務,那麼書展永遠這是一個「純粹作秀」的場合。要知道,國際出版與本地出版的深度互動,才能為閱讀活動與市場增添力量。
這個被定位成國家級、國際級的書展,本地書商和出版社的參與度可被視為一個重要的指標。出版社亦會配合書展,使出看家本領,將最新最重大的書,在這段期間發布,呈現給眾讀者。但是這個現象顯得並不突出,一路走完吉隆坡國際書展,似乎找不到一本話題書,讓會場失去了焦點。
儘管如此,本地主要馬來文出版社已各盡所能,呈現最好的參展水平,其中更有一家雜誌出版集團Karangkraf獨占全館,盡顯其出版王國之勢,讓人十分期待其未來的發展。
如果我們捨國際而揚本土,KLIBF也不盡然做好推廣本地出版的工作,因為整個會場都只看到馬來文、英文與少數阿拉伯文的書籍,本地其他語文出版則黯然失色。
就個人看法,如果這不是國家單一文化觀在作祟,就是其他語文出版社的自我離場與放逐。新聞部長發覺出席第26屆吉隆坡國際書展的人潮90%以上是馬來人,我想上述兩者都離不開干係。如果書展單位做到面面俱到,就不會產生如此窘境,無論如何,這都不是良性的發展。
第二屆大眾海外華文書市挾上一屆凌厲之勢,企圖再創佳績,而且主辦單位大眾書局也做到了。
這個標榜海外華文出版的書壇盛會,很容易讓人錯覺以為那是一個具有文化代表性和產業代表的活動。
為什麼是錯覺呢?
為了舉行這場書展,大眾書局努力到中港台舉行招商說明,動作積極甚於KLIBF,然而他們在書展裡採用的是承攬包辦海外出版社的所有業務,儘管眾多海外作家到馬交流與撐場,卻離不開一個印象,即那是一個超級大型的「大眾書局」。
原因最重要的是,海外出版社的代表在展場隱身了。隱身則不能產生對話,從微觀的業者與讀者對話,到宏觀的產業與文化對話。沒有這些對話,提昇無所向。
為什麼會如此呢?我們只能說因為那不是大眾書局辦這個書市的目的。
這是十分詭異的。一般官方的書展不太注重出版業的發展(官方所謂的閱讀運動或勸請民眾讀書,都只是嘴裡說,有效的行動甚少),所以我們常常盼望業者來舉辦宏觀的書展,但是創造多項記錄的海外華文書展,其內涵實質的創造到底有多深,對產業影響究竟有多大,我們十分懷疑。
總得來說,兩個書展在很多方面目前都是名不副實,做國際的,不夠國際規格;做海外展的,海外出版精英始終缺席,叫人不禁問道出版業的國際交流在哪裡?令人惋惜的是,本地中文出版社在兩場書展參與度極低,頻頻失去主動權,本地中文市場等著被代理者開發。
書展不全然代表出版業的表現,但是出版業的表現是不是夠亮麗,不論業者有沒有參與書展,我們仍然可以從書展的表現延伸推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