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12月 13, 2003

馬來文出版要加油

長期在單一文化環境工作/生活,會很容易讓人跌入一個似是而非和充滿盲點的世界裡。這是近來筆者特意進入數家非中文非主流書店參觀後最深的感受。

既然是非中文,為什麼又要非主流呢?一般讀者也許會認為,當前大型或連鎖的主流書店所涵蓋的顧客應該是最廣的,所賣的書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仔細想想,其實不然。筆者覺得,如果我們多到平常不去的書店看看,我們會發現主流書店所努力爭取的讀者類型是相當單一同質的,所賣的書籍也不是全面的。因為忽視了來自獨立或傳統書店的文化現象,使得我們難以觀得本地的閱讀全貌。想像如果一位外國遊客不小心闖入座落於吉隆坡印度回教堂路地區或KLCC或其他商場裡獨立經營的特色書店,他們可以確信,不需首相昭告天下,馬來西亞的確是不折不扣的“伊斯蘭教國”(文化上的意義)。相信全國許多城鎮也有相同的情況吧,這些獨立書店以可觀的空間陳列著來自印度、阿拉伯、印尼以及本地出版的,關於穆斯林鉅細靡遺日常生活的指南(如夫妻生活之道、宗教律法、教徒生活守則等等)、思想上的精神泉源(主要是經典的詮釋與考證)。其數量之多,種類之繁足以跟許多老牌中文書店裡的文化知識叢書相提並論。假如這些書種是那家店的主要營收,我猜隱藏在後面的行銷武林高手則是來自學校和教堂裡的老師和宗教士。他們的顧客群就是馬來穆斯林。

然而,馬來穆斯林只讀宗教書嗎?不見得,但是以馬來語出版的其他類型的書與宗教書相比較,就相形失色了,並且會讓人誤以為他們只生活在宗教裡(或許有些人認為應當如此)。難道他們在現代生活裡不需要閱讀其他書籍嗎?例如偶像的傳記、如何開店做生意的創業書、怎樣利用精油來新陳帶謝的生活指南等等。書店沒有這種書嗎?說沒有,不是;說有,又太少選擇了。而什麼書又是他們最迫切需要的呢?以我們較熟悉的中文書來說,中文書的多元化發展是近十多、二十年的事情,至今可說是種類應有盡有,而且還層出不窮,說明了智慧和知識的進步發展是要經過多元刺激才有收獲的,其中商業化也佔了重要因素。其實整個中文書出版還是處於依賴型的,出版無法自給自足,因此唯有借助其他語文出版來填補知識和商業的缺口,才有如此百花齊放的出版盛況和文化市場。儘管本地中文市場不大,我們慶幸有賴於海外中文出版的蓬勃,讓我們有機會閱讀大半個世界。

回過頭看看我國馬來文出版,相形之下就顯得蒼白與困窘,情況只是比本地中文出版好一些。除了宗教出版之外,做得最出色與具規模的就是言情小說的出版了,看來,還是馬來女性同胞比較愛書。如果將馬來語世界擴大來看,包括印尼、新加坡、泰南等地,馬來文出版如果也是如此不堪的話,不能滿足僅能掌握馬來文的讀者,那整個區域的文化和知識發展就會停滯不前。這個問題,不僅馬來族群需要憂心,身為生死與共的華族來說,也應要有提高警惕、分擔解憂的意識,其中也隱藏了無數商機。

另一方面,本地的純中文和純馬來文出版社就像河水和井水,彼此極少交流和合作(可能國外合作還比國內多),其實是資源的一大浪費,而讀者自然也是各據山頭,各享各的讀書樂,誠然是本地閱讀的特有現象。市場小,馬來人閱讀風氣低落不是出版疲弱無力的原因,我想可能是缺了幾位具影響力而又大格局的文化商人之故。
2003/12/13

星期六, 11月 01, 2003

尋找那一頭羊

“這頭看出什麼來了吧?”男人問。“種類不一樣。”我說。──村上春樹《尋羊冒險記》

我們大概都有親身的經歷,“閱讀什麼”這件事與社經發展沒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我們都是根據自己的喜好興趣和需求來閱讀的。聽起來雖然是很個人的事情,然而,如果說它絕然和社經發展沒有關係,那也是不對的。很多市場敏銳的出版人,就是有那麼一點觀察力,從新形態街道商店、媒體播放的內容、青少年的言語、咖啡的價錢、嚼什麼牌子的口香糖、餐廳服務的接待禮數、股票的起落、天氣的變化、旅遊的目的地、電腦的保護程式、哪位明星最紅等事件,來總結出這個社會將趨向什麼型態,進而規劃出相對應的書種,以創造需求。

由於沒有相關的統計資料,本來想要找出本地華文閱讀市場從70年代至新世紀變化軌跡的意圖,現在只能“憑空”擬想,希望有那麼一張想像的閱讀地圖,供我們思考圖書產業的下一步。我們擬想這數十年間,社會改變了什麼風潮、經濟改變了什麼注意力、其他無形有形的改變了什麼價值觀……。無可否認的是,我們在過去數十年都是完全仰賴書籍輸入,來吸取養份。因此,別人(英、美、中、港、台)讀什麼,也決定著我們讀些什麼。

七、八十年代,這裡是一個逐漸轉型的政治格局,認同延伸出矛盾與危機,同時壓抑著無數吶喊的聲音。恰巧的是,中國、台灣也還在相對保守的年代,巨大僵硬的體制只容許發出無關痛癢的呻吟。在大馬,那個年代經濟仍以農礦業為支柱,初級工業才要起步,新經濟政策宣誓它的正義:貧窮是罪惡。我想那個年代,“生活的條件”是主旋律。也許,就是有那麼一點生活苦悶,需要那麼一點浪漫激情,文學類反而成了出版的主流。至於,“品味”和“創意”還是個陌生和漂亮的高調。

90年代是相當關鍵的時期,一方面是大馬本身的快速發展,國民所得比現在還要高,造就了普遍社會視享樂為生活之本的表面文化,以及激發了許多人自我實現的需求;另一方面,由於許多媒體大量移殖外國作品(主要是台灣)的緣故,本地的閱讀漸漸趨向開闊(並不是多元)。文學作品,已經不僅僅是那個年代所認為的文學了。閱讀文學的理由,不再是為了慰藉心靈的空虛。可以想見的是,類型出版已經產生巨大的質變,我們還似乎懂得一點什麼是較好的作品。食譜不再是單純的食譜,至少注明卡路里可以多賣幾本。商業書籍不能只是工具書,還應該成為趨勢指標。當然,最典型的時代產物,就是繪本了。繪本標志了閱讀視覺化(在過去幾乎是沒有的)、年輕化(35歲以上應該是不看的)的時代來臨,我想,這些讀者日後必然是感覺型的消費者,而且必定是主流。如果這些華語消費群是領導型的,終有一天會擴散它的影響力,改變國內的經濟形態。

整體而言,有賴國外出版社的躍升,刺激了我們對於閱讀的概念,國內對於多元出版也躍躍欲試。我擬想,新世紀的閱讀特徵,BOBO族應該是那一頭領頭羊。

2003/11/01

星期六, 9月 27, 2003

來書展買房子

書展除了賣書、賣版權、還可以賣什麼?我在剛結束不久的第十屆北京國際書展發現了一個新的“商品”,那就是房地產。不得了,我猜本地的發展商從來沒想過吧,這是中國人的新創舉!

在這個世界級的書展會場,所有到場的參與者,莫不是為了書香而來,交頭接耳談的盡是這個行業的新發展,這些人物多半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文化水平特高。一家獨具慧眼的房地產發展商把其精心打造的社區建築搬上了舞臺,和眾多圖書同台演出,將產品推向文化人,成為本屆圖書博覽會新事件,也成為各路媒體追捧的焦點,完美的產營銷全新思路由此拉開序幕。發展商之所以把房子賣到圖書博覽會上,其實和該專案一直以來追求的學知生活氛圍有著密切的淵源,而圖書所指向的閱讀以及自由思考,正是該社區建築一貫的生活主張。

到底該社區有什麼特別之處?首先,這項建案定為“北京首座學習型社區”,占地5.93公頃,總建築面積14.8萬平方米。其次,專案共分三個組團,分為牛津區、康橋區、哈佛區,光聽名字就了解這裡強調知識的魅力,再通過“咖啡圖書館”、“學知園林”以及“交流空間”的建設,和人文與藝術的生活氛圍的塑造,進而創造全新的居家生活風尚:閱讀與自由思考。

我們可以預見這個社區,人文的氛圍充滿每個角落,知識學問俯拾皆是。聽說“咖啡圖書館”中不僅收藏了許多名品佳作,更邀請到眾多有名望的學者和名人推薦了一批高質量、高層次的文學作品,滿足人們對書的熱愛。同時,還擁有特色名人書坊,開闢一塊安靜地方,藏有他們個人收藏的大量書籍,讓喜愛他的讀者可以直接拜讀他所有佳作。並開辦“讀書沙龍”,訂出每月社區文化主題,真正落實“學習型社區”的精神。對那些愛書人來說,這是不是你夢寐以求的房子,理想的家園呢?

“學習型社區”不是新東西,很多強調終身學習的國家,都會在都市規劃的案子裡,將學習的元素和機制列入計劃。不管那是新開發區還是舊社區,其實都應該往這個方向來做,因為知識社會的建構,理應由社區發展起來。

我國有數不清的房地產新計劃,許多都是為了蓋房子而蓋房子,具概念者,有的主打休閒生活,以高爾夫球場為賣點,有的強調科技生活,以智慧型網絡為紐帶,提昇生活品質。因此,我們也期待有朝一日,我國亦可以出現類似由建商開發的學習型社區,為生活注入更多的人文養份。而嚮往選購這些房子的消費者,以後就盡往書展邁步,因為那裡有你的精神家園。

2003/09/27

星期日, 8月 24, 2003

出版集團化是出路?

在日漸激烈競爭的出版世界裡,出版社大致是朝兩個方向發展,其一是維持其小而美的獨立性,有如中流柢柱,不願流俗,讓許多愛書人還能嚐到難得甘美的思想果實。其二是類似發生於國際大公司的賺併和聯盟整合,目的是將資本和資源整合,求取最大的利潤。前者可能會因為表現傑出,而逐漸壯大,再自我分裂為集團公司。後者可能經營不善,把虧本公司賣出或結束,而逐漸萎縮。

無論如何,從歷史來看,上世紀五十年代以降,“集團化”在出版界是主流。以目前世界最大的出版集團貝塔斯曼來說,雖然是德國正統血緣,但旗下擁有最大的英語出版公司蘭登書屋集團,美國變成是他們最大市場,而且在歐洲數個國家都有子出版社和策略聯盟,其跨國賺併的動作在業績上隨即出現顯著的績效,創造的利潤簡直是天文數字。

在中文出版界,我們比較熟悉的有來自台灣的城邦出版集團和香港的聯合出版集團,兩者成立的模式和目標或有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精采的集體作戰讓他們擁有優勢獲得更大的資源,向外擴大版圖。在神州大陸,政府強力主導成立六大出版集團(廣東省出版集團、上海世紀出版集團、遼寧出版集團、中國科學出版集團、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山東出版集團),以面對WTO入世後的變局,強強合作是大勢所趨。集團化後的中國出版集團,優勢逐步浮現出來,並朝向跨地區、跨行業、跨國界,資本一體化、經營多元化,以出版為主體的大型傳媒集團邁進。不到十年時間,大陸出版業在政策引導下宛如脫胎換骨般,呈現蓬勃發展的局面。

本地許多中文出版社向來都以小而美的形態經營,主要業務放在編輯出版,由於小本經營,所以多半出書以後,沒有多餘的人財物力去做行銷和銷售,常常一人身兼出版、發行、行政財務的工作,效率不彰,這是本地獨立出版社最弱的一環。

筆者淺見,在面對出版大國的強勢書種、書量,本地獨立中文出版社和書店應該在各方面加強交流合作,建立朝向集團聯盟的基礎。以出版社為例,行銷發行是各家出版社最需要整合的部分,他們應運用最新最有效的現代管理工具,為顧客和讀者提供更高品質和效率的服務。而在編務方面,更可以互補長短,解決技術和概念上的問題。

業內人士也許會關注策略聯盟(集團化)之後有關各自品牌及產品定位的問題,如何保護這些原有品牌,不致於無上價值的資源付之流水。其實,跑在前頭的出版集團早已建立深具參考價值的楷模,集團內各家原有品味風貌依舊,問題不虞堪慮。另外,在勢均力敵的情形下,也不可能出現誰兼併誰,誰是老大的問題,因為最大的問題是解決管理技術的困境,打開更大的市場和品牌價值,提供最優的讀物。

出版社是一個講求個性和創意的產業,其魅力在於此。在這個共識上,運用一個整合有效的技術平台,使個性和創意展現得淋漓盡致,實為一個理想與當務之急。身為支持本地出版的一員,我認為要走向國際,集團化或策略聯盟是應當思考的一個方向。
2003/08/24

星期一, 8月 04, 2003

想念圖書館

聽說吉隆坡市政局計劃在每個選區成立公共圖書館,這對許多市民來說無疑是一大方便,所以,有時候覺得生活在都市是幸福的。只是,這些圖書館我們不清楚何年何月會落實建成。

我們還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譬如說,很多市民其實不知道吉隆坡圖書館在哪裡?所以館方也無須自怨自艾或埋怨市民不讀書,落得每天不到150人次的使用率。也聽說明年吉隆坡圖書館將變成電子化圖書館,當然也算是進步(只是步伐似乎慢了點,電子化應該是好多年前各大學和公共圖書館的重點變革,連中小型私人圖書館也不落人後),不過,如果吉隆坡圖書館、國家圖書館在管理和宣傳方面,還是採取“守株待兔”的方式,相信即使空間再大,藏書再豐富,一樣是死氣沉沉的。

守株的態度表現在當記者詢問館方會不會考慮收藏中文書。我想要不要收藏中文書有很大的討論空間和彈性作法(如果資源有限、館方可以邀請中文和英文書店進駐圖書館,以彌補缺憾,同時讓想擁有書的市民有選購的方便),不過,館方是專家組成,他們應該有專業的憑斷,以及全盤的計劃,很多時候不需要“等”人建議,才作出反應。

圖書館與美術館、藝文中心、歌劇院、博物館等是一座城市的文化表徵,真正的文化內涵是表現在全民的參與上。吉隆坡廣建圖書館只是完成文化的工程架構,但內涵沒有表現出來,恐怕是政策施展上出現問題。

這讓我想起一件不是直接相關的事情。台灣前外交部長胡志強在當選台中市市長後,積極邀請世界著名的美術館古根漢到台中成立分館,讓台中與國際藝術文化接軌,這項邀請是胡志強的施政重點,同時也是他的夢想。姑且不論古根漢好不好(有人批評這家美術館將藝術太過商業化),我們很難找到一位政治人物將文化施政擺在第一位的。雖然古根漢美術館還未確定能不能矗立台中市,但在政府傾全力爭取的過程中,該市政府無形中已為政策作了宣傳,市民等待的心理未來將轉為對藝術的關心。

吉隆坡圖書館說每天不到150人的書友當中,青少年佔很少數。我的朋友曾經有個想法,他認為圖書館應設於遊樂場、青少年以文化商圈,用他們熟悉的文化符號出現在他們面前。我們不要忘了,書籍原本也是流行文化的一環。即使再經典厚重的小說,如果經過影視文化的包裝,很容易就為青少年所接受,如奇幻小說《魔戒》。而圖書館的空間設計應該向歐美式的咖啡館取經,裡頭也賣好喝的咖啡館,牆上貼有思想家、文學家的巨型變裝圖騰,或者各門派的彩繪、漫畫。相信在引導他們“閱讀社會、認識自己”的作法上會事半功倍。

我也很久沒到圖書館了,非常想念以前泡在大學圖書館的日子。
2003/0804

星期日, 7月 20, 2003

閱讀月您閱讀了嗎?

關心閱讀的您,可知道7月份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如果您知道7月是官方指定的全國閱讀月,表示承辦單位──國家圖書館於宣傳上,在您身上留下了痕跡。這項從1995年開始推行的全國閱讀月,轉眼間已渡過8個年頭,今年有幸隨公司參與了其中主要的大型活動“閱讀月嘉年華”,感受了不一樣的閱讀風情。

根據馬來前鋒報的報導,儘管全國閱讀月已推行了8年,知識份子感嘆閱讀的習慣似乎沒有進步。一位全國模範老師如此說道,只有馬來西亞才有需要去推行這種閱讀運動,相對於日本和歐美等先進國家,根本沒有這種問題。他非常痛心打從他的時代到現在,學校的老師始終對閱讀興趣缺缺。(不過,據我們的資訊,先進國亦同樣面對閱讀率/力下降的社會危機,引起政府高度關注。)

如果你很想知道,到底我們的閱讀風氣是有長進還是原地踏步?請你再耐心等一等,因為教育部長已在全國閱讀月的開幕禮上宣佈,國家圖書館準備在2004年展開全國國民閱讀統計的調查,以測量國人增長率及使用互聯網獲取資訊的能力。如果要提升1996年的調查結果,國人全年平均只讀了兩本書的可憐窘境,許多人一定會認同,單單靠每年30天的閱讀月活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話說回來,耗資不少的全國閱讀月活動究竟為我們帶來了什麼,我們還得仔細檢討呢。首先,我認為在宣傳的廣度和力度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怎麼說呢?按理這個花了人民納稅錢的教育經費,應該用之於每個人民身上(實際面雖然很困難),但是承辦單位的宣傳集中於馬來文和英文媒體,忽略了淡米爾文和中文的媒體,儘管不是有意,但事實上已註定非土著缺席。教育部之所以會推出閱讀月的活動,我認為重點是放在概念行銷,以提倡閱讀的好處,因此媒體是最好的幫手。如果連國內少數的淡、中媒體都不去連繫(例如指定媒體的形式),又怎麼讓印裔和華裔,甚至其他族裔來關心閱讀呢。難怪,我周圍的朋友都把全國閱讀月視為“他者”的活動,與己無關。

這兩年,國家圖書館似乎察覺,如果要提高青少年的閱讀興趣,應該挪用他們所熟悉的文化來引導,更將閱讀定位為生活(baca adalah gaya hidup)。去年開始,我們看見一些含蓋各族群的歌星、體壇明星亮相,請他們來代言閱讀,其中有全馬各族群的偶像Siti Nurhariza,羽手好手黃綜翰等。而閱讀月的主題曲國內著名的歌星演唱。我贊同一位馬來教授的分析,藝人和明星推廣閱讀是不錯的點子。他特別提到,國外有不少藝人也是出色的作家(如印尼的最著名的演員Merissa Haque、美國的歐普拉),因此大馬的藝人也應該自強不息,除了扮演好大眾文化的傳播者外,是時候提升為知識文化的推手。與此同時,他也提醒承辦單位關於明星效應的反效果,忘記了真正經營文學、知識的作家的貢獻。

7月很快就要過去,baca adalah gaya hidup,讀不讀,有沒有收獲,都要身體力行才知道。而且,就從自己開始,別只顧要您的孩子讀書。

2003/07/20

星期日, 6月 15, 2003

可以更好的書展

身處於圖書行業,參加和參觀書展是我們的重點工作。書展除了有銷售業務(書本或版權)的功能外,更有打造形象、行銷概念以及同業交流的作用。在國際書展裡,我們常會看到出版社和書商以非常具有現代美感的設計來裝點展位,務使成為全場焦點、博取出位。其中,最常見的作法就是,把為配合書展而出版的新書和作家圖像製作大型的海報,吸引讀者。在具規模的國際書展裡,我們也會聽到幾場相關的圖書專業講座,讓業者互相激蕩。

5月底開始的學校假期,吉隆坡有兩個重要的書展,一個是吉隆坡國際書展,另一個是“書香茶緣書展”。吉隆坡國際書展是我國唯一的國際性書展,所以我們對它格外留意。而由媒體所主辦的中文書展,承繼了多年的銷售傳統,服務的對象主要還是中文教育背景的讀者。

作比較是人之常情,追求卓越是更強的動力。走過兩場書展,我覺得主辦單位還可以做得更好。將這兩場書展拿來共同比較是沒什麼意思的,因為它背後的辦事邏輯與定位畢竟有差。我想,我也不會單純由業者的本位角度來思考這些問題,而是把格局放在整個產業的發展。

由南洋商報舉辦的中文書展目前面對人潮減少的問題,我想這並不是孤立個案,因為同樣的情形也反映在星洲日報所舉辦的書展。人潮稀少的原因很多,我倒覺得人潮少不是什麼嚴重問題,反而是我們的書展規劃似乎面臨了瓶頸。我們的書展幾乎已成為以銷售為導向,但在行銷方面又乏善可陳的局面。我不否定銷售,也不排斥折價優惠,不過身為讀者,我可能更想看到“世界正在讀什麼”、有什麼“熱門新書”、“焦點作家”和“值得致敬的作家”等等。在這方面,我需要出版社和書商引領我去找到值得一讀的書,而不只是給我一片書海。除了想得到低價購進的樂趣之外,我還想獲得更多好玩和新知的樂趣。

假如書商只是想要藉由書展來“折價清貨”,長久下來,讀者就很聰明地只選擇在書展買便宜書,使得書展價值難以提升(亞洲最大的台北國際書展面臨的問題可以作為借鑑),而對那些擁有門市的參展商來說,可能情形更加嚴重,因為這將演變成讀者不想上書店去了,或者去書店和書展沒什麼差別。

當然,中文書展已擺脫早年純粹書展的形式,而試圖舉辦活動,邀請國際級作家前來演講等等,這些概念正好可以為吉隆坡國際書展注入活水。國際級的吉隆坡國際書展,成了許多經銷商的打拚天下,他們借由書展直接與讀者對話和銷售,亦給書店業者物色貨源的機會。相對於經銷商的活躍,本應是主角的本地出版社則顯得十分疲弱,這可以從他們簡單的展位設計得到訊息。而中文出版社方面可說是全面缺席,一片蒼白,不知道是主辦當局的問題,還是業者有別的思考,總之就是耐人尋味。如果主辦單位連本地的代表性中文出版社都無法號召,我奇怪它又如何國際性呢?

不過就我的觀察,許多本地中文出版社沒有把參加書展當成主要業務計劃(無論是國際還是中型的中文書展),他們多半因租金問題而卻步,但偏偏他們是一個書展成不成功的關鍵,近年的中文書展更演變成書商只是配角的窘境,實在糟糕!所以我覺得,主辦單位一定得把出版社納入籌劃的工作組織裡,才能逐步提升我們的書展,提升我們的閱讀水平。

2003/06/15

星期日, 5月 11, 2003

書的影響力

書海浩瀚。這個年頭,出書比生小孩簡單和容易得多了。您只要上網路書店搜羅書本,輸入有關字詞後,出來的結果經常出現幾本同名的書,快追上人名的重複程度。儘管如此,人的創意無限,故事總是說不完,好書總得要出的。所以難為了出版人和編輯的視力和腦力。

出書不難,賣書行銷也有了精準的數據和策略模式,在強調大眾市場的流通模式之外,分眾市場在本地也有新的布局。不管怎樣,新書種愈出愈多(根據別人的資料:台灣出版業每年出版4萬3千種新書;法國、意大利有5萬種;日本有6萬種;德國、美國有8萬種;英國有12萬種居首,而與台灣人口相當的馬來西亞,聽說只有6千種),讀者眼花繚亂,在有更多選讀機會的時刻,我有時在想當中有哪幾本書是最具影響力的?因為,除了從由商業機制所操控的暢銷排行榜之外,這也許是一個比較好的方向去理解一群讀者心理和一地的社會文化。

所謂最具影響力不是純然主觀的判斷,在一些國家,它依據了一定數據的參考。例如暢銷程度、讀者類型的多寡,在質方面的考察,則要把書本內容的感染力、當地社會文化加入考量。它的影響面包括時間、空間、人的思想及其思想的結果幾個向度。大家也許要注意的是,最具影響力的書不一定是那種嚴肅、大論述的部頭書(許多具影響力的書是屬於這類的,例如西蒙波娃的《第二性》、佛羅依德《夢的解析》等),有時候一些簡單輕鬆、短小精悍的書(如《誰搬走了我的乳酪》)也深具影響力。

在時間向度方面,常常決定了一部書能否成為經典、或成為絕響。有的書影響力時間短促,例如《EQ》,在書出版後的3年內,影響了人們去關注人格的成長,乃至做好情緒管理,以臻完美的人生。而影響力久遠不衰的書很多,例如《論語》,雖然現在真正看過此書的人還不夠多,但是它曾經被中國統治者挪用為“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指導和手段,同時也在社會廣泛地實踐,影響了數千年。

在空間方面,有些書的影響面是一地的,如《馬來人的困境》、《毛語錄》,這些書曾經代表了一群政治階層的看法,制定了影響全民生活與觀感的公共政策。而那些超越疆域,衝破了語言、族群、國家、區域、文化界線的書,則不勝枚舉,例如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 J.K.羅琳 《哈利波特》。

而影響力最重要的向度,可說是人的思想及其行為了。一些影響力深遠的書,往往會成為一種根深柢固的價值觀,進而促成一種運動或革命,影響人類的命運。例如眾所周知的,馬克思主義者的聖經《資本論》。這些書可能只是少數讀者看過,但他們具備動員的力量,間接發揮書的影響力。而更有趣的是,這些書也最容易被國家機器列為黑名單,上禁書的榜單。

所有這些具備影響力的書,無論是文學、宗教、財經、政治、經濟、勵志或那些不能歸類的,很多都是用畢生思考,用自己的生命故事寫成的,因此我覺得作者未必已死(至少在有生之年還可以發揮一點作用),讀者常常也比知識份子更有眼光,懂得珍惜書中的智慧財富,進而奔向走告,呼朋喚友熱情擁抱心目中的偉大作家。

出版真的不難,但能不能出版一本真具影響力的書卻不這麼容易啊。


2003/05/11

星期日, 4月 06, 2003

被忽略的兒童閱讀

去年有一個機會到雪州山間小鎮的一所華小參加活動,這所華小紅磚打造,是英治時期留下來的校舍,深具時代特色。要不是這個小鎮因產業沒落,人口老化、減少,很難想像在抗日前後它曾是馬來西亞著名的社運和紅色運動重鎮,華人先賢奮鬥的偉大樂章曾經在這所華小奏響,多少年後,紅色校舍依舊,人事已非。我覺得,這裡就是吳念真的九份。

年輕的校長殷勤照待大家在學校圖書館用茶點。二間教室大的圖書館大半空間是桌椅,印象中和我當年小學母校的圖書館相差無幾。我猜這些桌椅是課餘時間讓同學在這裡看書的吧。走到只有數排陳舊的書架閱覽,發現幾乎所有書都以散落的姿態堆放著,彷彿很久沒人整理,而且課外的讀物十分陳舊、缺乏。我提不起翻閱的興趣,所以我不知道這裡的同學可常來圖書館找一兩本喜歡的故事書或圖畫書來看。

我可以想像,這絕不是冰山一角,全國與這所華小面對同樣閱讀資源問題,應該不計其數。這裡透露了兩個問題:兒童閱讀、城鄉差距問題。第一層的問題,責任不完全在學校,更重要的是家庭,家長有沒有為孩子打造閱讀的環境,是否抽出時間陪伴孩子共讀。也許你會覺得很好笑,我們工作都快把時間壓縮得透不出氣了,哪裡還有閒暇和閒錢?話是沒錯,卻似是而非。想想一下,如果連自己可以掌握的義務和權利都忽略的話,我們根本沒有立場去要求學校、老師、公共圖書館、政府、書店、企業提供你更好的資源。第二層問題是結構性的問題。城鄉的差距可以表現於財力、設備等有形的資源,卻不一定表現於知識力。但顯然,大家都以為被有形的資源所束敷。

不容否認的是,學校在打造閱讀計畫扮演重要的角色。目前,在檯面上大家比較熟悉的是媒體贊助推行的「學生閱報計畫」,這是相當好的構想。大家都希望透過閱報的引導,讓學生汲取課外的知識。不過報章在閱讀的層次上尚屬初級,學校老師有責任引導同學進入書本閱讀的層次。

觀念大家都懂,但是苦於沒有方法。因此,我極力推薦學校、董教總、圖書館負責人,以及家長購買由台灣天下雜誌出版的《閱讀:新一代知識革命》。大家可知道哪一國的學生閱讀能力最強嗎?不是美國,他們只是剛好及格而已。答案是Nokia的故鄉芬蘭,而亞洲最強的是Samsung的故鄉韓國,日本緊跟在後,比英美還強。儘管如此,美國和英國的政府和民間企業在推行教育政策上列「閱讀優先」,深具遠見。這本書提供了許多國外(包括新加坡)政府、學校和公共圖書館、家庭在推動閱讀的作為和成績,我衷心盼望教育工作者和公共政策的制訂者能夠在這本書上讀到一點啟示。

4月23日是世界書香日。20日禮拜天早上在吉隆坡文化街和新山將有一場親子曬書的活動,邀請家長和孩子帶家中的一些藏書來與大家分享讀書的內容。希望這樣的活動,可以為兒童閱讀帶來一點積極的作用。閱讀是一場靜默的改造,我覺得山間這麼美麗的華小不該再出政治革命家了,而是文學家或哲學家,第一步先從充實圖書開始。

星期一, 3月 03, 2003

讓圖書業者參與打造捷運文化

不容置疑,捷運是城市生活的重要元素──城市人出門工作靠捷運通勤;與朋友、情人約會約在捷運站;搬家找房子要找在捷運站附近;商家開店亦選擇人潮最多的捷運站;不結盟運動峰會封路,大家紛紛棄車,改搭捷運。那些有上百年地鐵歷史的城市,捷運路線幾乎同等於該城市的實際地圖,捷運沒有經過的地方,被認為是一片“蠻荒之地”,人們地理上的距離已漸漸化約以捷運站為單位的概念,“噢!我家到市區可要十個捷運站呢。”

亦無可否認,書店、咖啡館是城市生活的精神慰藉。少了這兩種,這個城市似乎就不宜居住,不如解甲歸田。很多人都認為城市人已被現代性磨合成冷傲、寂寞、沒什麼個性的群體,或許如此,他們才在知性的文字和溫熱的咖啡裡找回一點點熟悉感和依靠,這裡頭包含商品運作下的思維心態,以及知識份子不斷自我的反省,充滿矛盾,也相輔相成。其實,西方的文化力量就從這裡散發。

捷運、書店、咖啡館三元素結合,在國外不是什麼新鮮事,我們聽過太多從海外留學和旅遊回來的朋友說道,一些城市的捷運書店和咖啡館,比起其他普通的書店和咖啡館還有看頭,人們在乘車時,除了趁空檔休息外,大多數人手一本書,形成一幅賞心悅目的人文「封景」(書的封面就是漂亮的風景)。

不過,君有機會,順路或特意往中環(KL Sentral),可以見到我們也有道地的三合一。只是,知道的人還不太多,在那裡上下站,換交通的人好像也不太多,偌大的交通總站廳堂,時常顯得冷冷清清,那裡雖然離開中央藝術坊一站之遙,卻不是經濟和社會活動最活絡的中心,從旁得知,在中環車站開書店的業者也反映上門的顧客門可羅雀,生意清淡。因此要形成獨有的捷運文化,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和創新奇招。

中環車站公司和輕快鐵公司的核心業務是交通管理,他們在自己的資源上已經嘗試打造多元化的經營,例如在中央藝術坊車站開放臨時攤販短期擺售,貨品從衣服到玩具,食物到手錶,乍看還有一點點節慶嘉年華的氣氛。另外,有一家專售國文小說的公司,亦會不定期在許多捷運站擺設書架(類似的形式,以行動電訊公司做得最多),讓路過的乘客選購,立意甚佳,我每次經過那裡,都很想買一本,但是選擇不多,始終找不到對味的書,畢竟買書這種事有時比買房子還挑!

我想,輕快鐵公司或中環車站公司何不規畫「周日書市」,讓各語系的業者和投店無門的自由作家參與打造閱讀文化。周日是相對使用公共交通較少的日子,如果其中一家公司弄出圖書市集,市場的目標就很清楚,比起過去什麼都賣,沒有焦點的市集,宣傳就有力得多,同時藉由文化力量將車站的乞丐、流氓驅散。市民也有一個假日好去處,看書買書累了,還可到周邊的咖啡館坐坐,拿出剛買的書來讀,這樣的休閒比起去shopping compleks有聊多了。然而,我不知道大家要的是不是這些? 2003/03/02

星期日, 1月 26, 2003

不景氣下的出版「好景」

每個行業在新的一年裡,都會瞻前顧後,為來年訂定計畫。筆者身處於的中文書產業在本地是一個市場不大的產業。說它不大,是相對於國、英文書產業,或者其他方面的產業。筆者不是產業分析師,目前無法像經濟和投資專家說出令人信服的產值預測。因此,往往態度就強勢地決定了所有的看法和做法。

「出版業的2002年景氣不佳,2003年也不會太好。」叱吒中文出版世界的PC Home集團負責人詹宏志這麼說。這樣的話好像也是各行各業的寫照。大致上,去年本地的出版業景氣也不會太好(不過不代表每家的業績都差)。儘管如此,以筆者有限的視角,從質來說,本地中文出版在去年已經交出了不錯的成績單。就這點來說,這還得感謝「景氣不佳」呢。

因為「景氣不佳」,出版人的決策更嚴謹了!怕隨便出來的書,堆在倉庫裡變成廢紙,還要付租金來庫存,這樣的情形尤其反映在多元出版的出版社上。而本來就只出版好作品的出版社,他們更要考量出書時間、印刷量,以及以哪種方法把書賣出去,這是往專業出版的的正向。

說也奇怪,按照不景氣的邏輯,應該會有很多人往賺快錢的方向思考,出版更多流行閱讀(例如花羅漢熱),或採取低價策略,以迎合大眾的口味,但是在本地的情況卻並不凸顯。筆者認為那是因為本地中文出版人大都是「文人氣質」較高的一群,他們自許身肩社會和文化責任,自然有他們出書的理想。台灣也有許多天生浪漫的出版人,同時也是出版業的主流,他們不怕壞行情,只怕遇不到好書。不過,台灣也有一些出版社卻非常擅長操作大眾市場,因為太擅長了,以致於任何書籍的閱讀對象都被設定為同一種人,沒有顧及每一族群的閱讀和消費特性,結果是出版社本身的品牌價值沒有提升,更無法打進他們所要的高教育水準的市場。

說到好書,國外媒體一向在年底都會選出年度好書,以及相關的重要新聞。雖然本地的出版量不多,不過去年的確有一些好書出版了。媒體沒有積極推廣本地著作,自然無從遴選好書,如此,讀者何不自己來,選出自己心目中的作品呢。筆者認為這無疑是給本地的作者和出版社一個正面的鼓勵(尤其是小眾市場),同時也是建立好書標準。2002年的本地中文著作中(含國內和國外出版),筆者認為有好幾本是具有開創意義的,如張少寬的《檳榔嶼華人史話》(燧人氏出版),本地近年來已很少看到地方誌的出版,張少寬長年累月默默工作,以個人力量完成《檳榔嶼華人史話》,在本土歷史界可記大功。大將出版社去年聚焦,精挑細選好書,成績斐然。筆者選了《馬來西亞華人生意》、《鄭良樹評傳》、《解構媒體權力》和《轉基因、轉乾坤》。雪華堂和留台聯總出版的《辣味馬華文學》是九十年代文學論爭的紀錄,是馬華文學難得的對話紀實。《文化是好生意》雖在台灣出版,但為本地評論人馮久玲的著作,引發廣泛討論,值得一讀。好書還有很多,但是筆者未能讀遍。

今年的出版趨勢是什麼,其實也是回答今年的社會趨勢是什麼?這個問題也許要留待業者思考,如有機會下次再分享。